苏州西山太湖石与北宋花石纲
太湖石产于太湖诸岛及湖滨崖畔的石灰岩地区,是石灰岩经风化溶蚀和波浪冲击逐渐形成的,分水、旱两种,以水成太湖石为贵。洞庭西山所产太湖石,洞多质轻,形态各异,颜色有深浅变化,具有皱、漏、瘦、透等特点,是太湖石中的上品。太湖石有青、白、黑三色,质地坚硬,浸润不枯,纹理纵横,涡洞相套,玲珑剔透,造型清秀奇特。唐代,西山太湖石已作贡物,白居易《太湖石记》云“石有族聚,太湖为甲”、“撮要而言,则三山五岳,百洞千壑,纤缕簇缩,尽在其中”,并有诗曰:“烟翠三秋色,波涛万古痕。削成青玉片,截断碧云根。风气通崖穴,苔文护洞门。三峰具体小,应是华山孙。”皮日休、陆龟蒙、刘禹锡、牛僧儒等名家也均有诗作。西山的谢姑山、石公山、元山等地所产太湖石,为天下所重,称名一时。
宋代,苏州经济更加繁荣,又是全国丝绸业的中心,有了“苏湖熟,天下足”的美誉,造园活动更是风行一时。北宋末年,吴人朱勔善于堆山造园,号称“花园子”,后结识蔡京,并得到宋徽宗赵佶的赏识,被派往东南征调各地奇花异石,运往汴京(今河南开封),建造御园“艮岳”,因而受宠,使朱勔冒军籍为官。政和中期,朱勔在苏州设“应奉局”,以船运载江南异花、珍木、奇石,役夫数以千计,民间异品,掠夺一空,所经州县,苦不堪言,俗称“花石纲”。《水浒传》中的“青面兽”杨志,便是因押运“花石纲”翻了船而被革职发配的。
当时,朱勔在西山的大小谢姑山各采得巨型太湖石峰一块,名为“大谢姑”、“小谢姑”。“大谢姑”先运往汴京,置于“艮岳”,称“昭功神运石”,并被封为“盘固侯”。而运载“小谢姑”的船则沉于太湖,当时只捞得石峰,底座却未捞得,所以未及时北运,而宋室倾覆,“小谢姑”石峰被弃于荒野。明弘治年间,该石归吴县王鏊(明正德年间宰相,东山陆巷人),置于东山陆巷文恪公祠。嘉靖年间,被乌程(今吴兴)富豪、尚书董份购得,移至南浔。后董氏与苏州徐泰时(万历年间曾任太仆寺少卿)联姻,徐在苏州阊门外筑有东、西二园(今东为留园,西为西园),且性爱石,董份遂以“小谢姑”石峰作为女儿的陪嫁。联舟运石,风狂浪涌,船被浸毁,石峰再次沉入太湖。徐氏广募渔人,编巨筏,设绞车,千夫竞曳,终于捞回,运至苏州,置于其东园土阜上,即今留园中部水池西北,改名“瑞云峰”。名园奇峰,轰动苏城,以石为嫁妆,一时传为佳话。清乾隆四十五年(1780),乾隆皇帝南巡,驻跸织造署,织造太监将瑞云峰迁到织造署西行宫的西花园内(今苏州市第十中学内),历二百多年,一直巍峨峻拨,至今无恙。清代吴庄有诗纪其事:“闻说凌波大谢姑,妆成艮岳一峰孤。瑞云飞入西园去,谁写浔阳载石图。”
瑞云峰由两块巨型太湖石迭置,峰高5.1米,宽3.2米,厚1.3米。上为嵌空石峰,下是盘石底座,峰座相配,宛若天成。谛视正面,则彼此相通,曲折妍妙,涡洞相套,褶皱相迭,透漏玲珑,确为“妍巧甲于天下”。中有夜光,宛若祥云,故名“瑞云”,被誉为江南四大名石之首。
冠云峰,在苏州留园内,为光绪年间从太湖中捞得的“花石纲”遗物,峰高6.5米,孤高磊落,形态奇伟,嵌空瘦挺,纹理纵横,以瘦皱见长。可三面入画,峰顶似雄鹰飞扑,峰底若灵龟仰首,呈“鹰斗龟”状,是苏州最大的观赏独峰,以高居群峰之冠,名为“冠云”。玉玲珑,在上海豫园,高4.7米,有孔洞72个,从底部点燃一香,洞洞冒烟,从顶淋水一盆,洞洞流水,奇巧无穷。皱云峰,在杭州西湖,高2.6米,狭腰处仅厚0.4米,形同云立,纹比波摇,亦备具太湖石皱、漏、瘦、透四大特色。瑞云峰、冠云峰、玉玲珑、皱云峰,被并称为“江南四大名石”,均为北宋末年采自洞庭西山的“花石纲”遗物,虽历经千年沧桑,至今仍名扬天下。
至北宋末,经多年开采,特别是朱勔办“花石纲”之后,西山太湖石佳品已基本采尽。大、小谢姑山被采成与湖面基本相平,石公山原被称为“太湖石之家”,亦被采集一空,仅在湖滨遗下石公、石婆等无法搬运的巨石。南宋时,“山中人始以旱石加斧凿”,人工制太湖石。明代,太湖采石工人取大块石灰岩,有的高一、二丈,置于急水中舂撞之,或烟熏,或染色,久久如天成,制成一块上好太湖石须经几代人之手。国内园林假山石不少出于西山、东山和光福等地,1981年,无锡市赠送给日本明石市的一峰珍贵的太湖石,也产自西山。
近年西山由于采矿业的发展,用于堆造假山的太湖石产量已不多,即有亦多为旱石,质量已与古时所出不能相比,一些新建饭店、疗养院中的太湖石假山,大多是从宜兴、安徽等地购进。